總顧問: 李亞先
主 編: 賈共云 劉 珂
編 輯: 劉 琳(墨焰文學社成員)
參與人員:劉依丹 吳宇昂 馬佳慧 趙頌歌 馬 聰 吳 強 何錦華 趙靜毅 劉嘉華 趙嵐霄
出版單位:新鄉(xiāng)市一中團委、學生處
出版發(fā)行:新鄉(xiāng)市一中墨焰文學社
印 刷:李俊德 陳藝文
前言
相 忘 · 以 沫
我們如魚,擱淺在沙灘上,幸運的湊在一起,不幸的獨自翻著眼白,浪潮來臨之前,唯有忍耐呼嘯在饑渴的天空上。
可笑我們不是魚,我們的苦難要多得多,生,老,病,死,怨憎恨,愛別離,求不得,人之七苦,如甘如露,淅淅淋下,緩緩澆灌著探向云頂的豆藤,可最后有多少人能逃出生天?
現實不是童話,我們也沒有能輕易斬斷豆藤的斧子,我們能做到的很少,我們能做到的卻很多,就像相忘與以沫。
逆境來襲,幸運的自有天佑,聰明的順流逐利,豁達的一笑而過,就連愚笨的也能不知不覺,癡性如我輩,不肯放手卻又心有余而力不及者,只好用白色的眼睛瞪著蒼天百日下的云,做一場“去腮生翼扶搖上,踏亂重云逐九天”的的夢。
痛苦如斯,不若相忘,忘記曾經的快樂吧,忘記酸澀的無力吧,忘記相濡以沫的同伴吧,忘記浪潮來臨之日的歡喜吧,忘掉一切,自由自在的忘于江湖。
多美好啊,仿佛一切都只是場夢,一覺醒來,現世安穩(wěn),歲月靜好。
我做不到!這便是事實,雖然很無奈但卻毋庸置疑。
我也不愿做到!因為我相信我能把這些隨著情緒上下翻滾,浮起沉落的海中碎石拼成一座蓬萊島。
一座海天盡頭的遺島。
一座獨與天地同遨游的仙島。
一座獨屬我一人的無端涯之島。
到那時,我要從萬花深處信步走來,于夜幕下披散長發(fā)坐于岸上,吹響手中的一只簫。
簫聲起時,溫潤的華光充斥天地,漫天星斗欲與爭輝;東南西北列布著殘缺的日影,四塊光斑圍著的是大的出奇的月;潮水也隨之上漲,在我面前悄悄開裂,浩浩天風撕散島上散不的大霧,取而代之的是天幕般的極光,劃落到身后的島上。
我的簫聲連天地也變了顏色。
南溟的鯤鵬為之所惑,扶搖而上,尋向簫的源頭,卻怎么也找不到;九幽的燭陰半睜著眼,好想看一看吹簫的人,但撐不下莫大的困意,以至怎么也看不清。
數百丈的尨鱦從海中探出了身子,跳起了奇怪的舞蹈,合起舒張的鱗甲暗藏著節(jié)拍,天下落下的雷霆足足有十圍那么粗,閃逝忽現,千姿云詭,是龍與蛇的狂舞。
蒼藍的植物從海底深淵而來,劈波斬浪,一息千里,在海面上撐起古樸的橫枝,為遠道而來的凰鳥所落腳。棲身于梧桐上的鳳者仰天嘯鳴,挾島上群鳥去迎接他的伴侶,在只有一曲之命的神木上相會。
我相信我終將構建出如此瑰麗的世界,不論日時幾何,我都愿苦苦等待,這是我的理由,一樣無法忘卻但又不愿忘卻的你們,也自有其理由,正是這理由壓下了澎湃的心潮,在心底形成莫測的渦流。
直到某個契機的出現,如撕破云層的陽光喚醒大地,沉寂的情緒紛紛蘇醒。
它們靜默的太久了,以至一醒來便地震,海嘯由內而外帶來莫大的震動,從心底躍出,一路宣泄,肆無忌憚,咔咔作響,連骨骼都炙熱難耐,連肌膚也寸寸冰寒。
在此刻,冰與火的溫度混雜在筆尖,各類情緒蠢蠢欲動,隨著流淌的墨痕,在紙上轉;傾慕,好奇,不滿,妄想,違逆,憤慨,暗潮之下,唯有思緒巍然不動,任狂流擊打,打出一支樂譜!鐵琵琶與紅牙板,搖滾樂與鋼琴曲,無論用什么,奏鳴聲都將上際于天下播于地;這,是我們的縱橫,我們的抱負,我們的得意,我們的悲愴;我們的身影亦將封存其中,伴著幽幽墨香,裊裊散開。
人需要孤獨,孤獨的時候精神會還你一個真實的自我。
而創(chuàng)作,則是一個孤獨的過程,在路上我們只能孤身獨涉。
但這并不妨礙我們在歸處高聲吟唱,求許知己,求許慰快。
互相分享思緒化成的文,如魚般以沫。這也是墨焰創(chuàng)立的初衷吧;我想,來看看那離開的,和他們的留下的吧。
第一刊早就找不到了,連名字都沒有;卻被我們慰以無名之春,取春一般后勢大好之意。
第二刊,排版略顯稚嫩,但遮不住的文華中,透出他們的崢嶸;對了,名字叫“淋夏”,墨雨如夏雨般淋漓而下,至情盡意。
第三刊,叫“韻秋”,是他們離開前的作品,行文流暢,字字句句都透著秋的殘,秋的收,透著回憶與惜緣的韻味。
現在,我們在此補上一記終筆,四季之末,蜇之璞冬,喻璞石之玉與冬蜇中的生機。
目錄
初冬雪韻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1
短詩兩首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2
豫之山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3
寄風思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5
來不及說遺忘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16
鷓鴣天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18
沒有調頻的收音機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24
要你們定性?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33
牙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35
白天不懂夜的黑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38
初冬雪韻
劉依丹
還沒有到深冬,天空就飄起了雪花,而且是鵝毛大雪。
那天,同學們還在上課,快下課時,有同學就喊道:“快看窗外,下雪了!”我往窗外望去,果然下起了大雪。
下課了,同學們一擁跑出教室,有下樓玩的,也有在樓上看的。我站在走廊看著這美麗的雪景。我抬頭向天上看,那一片片雪花從天上落下,仿佛這不是在下雪,而是在下棉花。“呼呼”的風在空中吹這,那一片片“鵝毛”又變成了一只只潔白的蝴蝶,一個個晶瑩的小精靈,在空中舞動著身子,跳著婀娜多姿的舞蹈。她們隨著風,在空中旋轉著,翩翩起舞著。
雪愈下愈大。不一會,落光了葉子的樹上,覆蓋了一層銀白色的雪。路邊,也都漸漸有了積雪。同學們高興地在樓下玩著,鬧著。我跟著同學去了小水池那。那的雪可以說是來勢洶洶。那是個通風的地方,風一吹,雪就熱情地往你身上撲。
紛飛的雪,宛如在風中跳舞的雪精靈,她跳著,翻旋著,在銀裝素裹的大地上,唱著只屬于她的冬之歌!雖然雪漸漸停了,但她帶給同學們的歡樂,卻在校園里蔓延,蔓延……
豫之山
吳強
河南,古稱豫州,地處中原,北接燕趙,南抵江淮,東近齊魯,西屏關中,自古便是家必爭之地。這里的山當然是有自己的一種氣韻的。
攜著關中彪悍的民風的行客,莽然地,自那崇山峻嶺間的潼關闖出,沿濁浪翻滾黃河而行,一路上皆是連綿不斷的山川,和突兀頂天的山峰,看得叫人心驚。直至過了洛陽,踏上豫東平原才可長舒一口氣。在震栗中回味一下,才恍然明白那“峰巒如聚,波濤如怒,山河表里潼關路”是怎樣一回事。而能給人以如此體驗的,正是豫西的山。豫西的山之所以能給人以如此獨特的感受,是因為它的姿態(tài)繁多,且各具特色。而這又是源于他特殊的組成。豫西群山主要由北部的太行山脈與南部的秦嶺余脈一伏牛山組成。太行山脈總體呈中凹態(tài)勢,在山西娘子關附近下凹,所以入豫的太行山脈,雖近末端但仍不減雄壯。一個個山峰如刀劈斧削般立在群山中,就像一首交響曲突然飛出幾個高音符一樣,似是有些不協調,但這“觀山驚心”的效果正是豫西的山的一大特色。
秦嶺余脈一伏牛山與太行山以河為界,相持爭鋒。與太行山那蒼莽的黃土高原景象不同的是,秦嶺位于我國800毫米等降水量線上,氣候較之北方更濕潤些。自然是林木鳥獸更多,景觀更為豐富。大片大片的森林覆蓋其上,樹多且密,藤蘿搖曳,參差披拂,遠眺如一整塊厚實的綠氈。這樣的景色與北岸那一望無際的黃土原形成強烈的對比。神游太虛,一位艄公在這黃與綠之間,日復一日地同洶涌的大河搏斗。遠處的那只將歸巢的金烏發(fā)出的紅光,將老艄公瘦削的身形覆上了濃重的陰影。此情境真是令人體味頗深。這或許就是豫西的山沉淀了悠久的秦漢文化后所形成的山的精神吧。
豫之山除了已講的壯闊險氣,還更有著一份小家靈秀,而后者便是豫東的山的景象。豫東是平原,沒有豫西那比肩聯袂的山川,只有幾座不高的山散落其間。但因其鄰近我的家鄉(xiāng),所以數游之中,也尋出了幾分趣味。
對于我這種生于長于平原的人來說,豫東的山已是夠高了。離開喧囂的城市,駛過僻靜的鄉(xiāng)村,不經意間就來到了掩映在晨霧中的山前。覓一條路進山,七拐八轉之后,身邊的景色就與之前完全不同了。再一連提著心膽上他幾個陡坡,驚恐之余便會發(fā)現已穿過云層,躍得老高了。左窗外是云霧迷茫的萬丈深淵,右窗外是劈得筆直的峭壁,此間方知自然之大,人類之小。山路旁有潺潺溪水流過,山雨后,水深亦可棲魚。而山中之花木更不用說,無人約束,他們自由茂盛地生長著。那樹枝叩擊車頂的清越之聲不絕于耳。始知主席“到處鶯歌燕舞,更有潺潺流水,高路入云端”的詩句不虛呀。
豫東,豫西,一省兩景致,兩勝美。若說豫西的山因有內涵,有文化而美得深沉,那豫東的山則美得更自然更純粹。豫之山所表現的不僅是河南的自然景觀,更體現了河南那種生于自然,長于文化,歷經歲月積淀而形成的尊重傳統(tǒng),兼容包并,不斷創(chuàng)新的精神。這是中原的精神,中原人的精神。
寄風思
家國兩茫茫,詩酒佯狂。
長安西望路漫漫,吟到恩仇心事涌。
愁上眉端。
何處覓紅顏?金樓歌殘。
傷心劍底起波瀾,直是情天長有恨。
天上人間。
——梁羽生【一】
“報——報告將軍,東溟國賊兵偷襲我軍營西側,西糧倉失火,現已將人生擒。”
“將人帶上!”
“是,將軍。”
不久,一個瘦弱的士兵被帶了上來。我瞪大了眼睛,“只有一人?”“不,還有。虞將軍,出來吧,還要躲到什么時候?”
“哈哈,沈將軍果然聰明至極。”突然,一個身影從營帳外閃了進來。
虞九止,東溟國的傲天將軍,年方二十八,劍眉星目,周身散發(fā)出落拓不羈的氣息。他走我和沈逸軍身前,看向我,說:“你就是沈將軍的表妹吧,嘖嘖,果然與眾不同,不在閨閣里好好呆著,怎么……”一把短劍架在了他脖子上,我哼了一聲,“做女紅云影可不會,可是云影會殺人。”我無#地向他眨了眨眼。“云破月來花弄影。云影,好名字!”他手一翻,抽走了我手中的劍,“基礎還不錯,可是不懂得變通之道。”
“好了,虞將軍,布防圖不在我這兒,你若還不走,我保不準不會念及以往同門師兄弟情分。”“呵呵,逸君,你怎么知道我只是來劫布防圖呢?既然找不到,不如……”他一把拖起我,用劍抵著我,沖出營帳,隨手搶來一匹馬,拽著我飛馳而走。而我只能看到眾多士兵互相干瞪著眼不知所然,和我那溫和如玉的表哥懼怕的神情……
【二】
“你的目的達成了?假意取布防圖,目標是我。只因我是我們北辰國最受寵的郡主,連皇帝都百般遷就?!”“呵呵……果然與眾不同……夠鎮(zhèn)定!”我瞥了他一眼,扭扭身子,兩人同乘一騎真不好受!
正說著就到了深樹林,我覺得有點不對勁。“嗖——嗖——”一排排利箭從天而降。我和他對視一眼,竟頗有默契地揮出長劍,每人一邊抵擋著。
終于,沖出箭雨的重圍,他高深莫測地看了我一眼:“你的功夫不比我差。你在逸君面前都隱藏自己的實力?他可是你表哥。”我低下了頭。
是的,我確實在隱藏自己,十三歲那年進了一次宮,偶然聽到皇上對皇后娘娘說什么一定要對云影好,不然……
雖然只聽到了一句,可我覺得這里面一定大有文章!我頓時想到了我一個小小的郡主,居然這么受寵,一定是有原因的。于是,從那天起,我選擇了隱藏自己。包括這次,我并不是打不過虞九止,只是……不由自主地想跟他走。
正低頭想著,突然耳邊傳來一聲“小心!”我腦袋頓時清明起來。
又是箭雨!??!
當我們成功地躲開了一次又一次的襲擊后,他再也忍不住了,說:“你仇家怎么那么多?!”我瞪向他:“這已經是你的地盤了,要有仇家也是你的仇家!”嘴上說著,腦中又轉動起來,若是逸君哥哥想要救我,斷不會如此狠心,難道這東溟國又有什么內斗?【三】
就這樣,一路上躲躲殺殺,終于到了東溟國的營地。
進了營帳,我自顧自地倒了杯茶,坐下:“你準備以我要挾北辰國什么?”“哦?我可沒說……”
“將軍!將軍!”一個小兵模樣的沖了進來,“這是張副都統(tǒng)叛變的證據。”
虞九止面容一斂,收起證據:“傳張副都統(tǒng)。”
我再一抬眼,那張副都統(tǒng)已經出現在我們面前。他一點也不慌張,輕蔑地看著虞九止:“虞將軍,你都知道了吧。我只是北辰國插入你們軍營的一顆棋子。”“那么,那年你在街頭流浪,被李將軍撿回家培養(yǎng),也是假象?”
“哈哈……對!我正想著怎么混入你們大軍,那個傻老頭就看我天資聰慧,要收養(yǎng)我。這么好的機會,我怎能放過?”然后仰頭一笑,突然口吐白沫,倒地。我掰開他的嘴,牙齒上還沾著些白粉。
“夾竹桃!”我驚呼。他早知自己難逃一劫,竟提前在牙齒里裝上劇毒!
“相關人事都抓齊了嗎?”他問那個小兵。
“是,將軍,都在帳外。”
“云影,一起出去看看。”
我們踏出帳門,看到一席人被反捆著跪在地上。
……
“將軍,將軍,我們知道錯了,饒了我們吧……”“將軍,我家里還有老小,都得靠我軍餉養(yǎng)活啊。”“將軍,將軍……”
他瞇著眼看了一會兒,突然甩出一排柳葉飛刀,那些人頓時斃命!我雖已料到他們的結局,可還是禁不住一問:“太狠了吧?”“狠?!背叛過我的人,早晚會死在我手里!”“可是,張副都統(tǒng)已經死了……”“他死不足惜!你們知道他使我們東溟國兩萬五千士兵戰(zhàn)死沙場,只因他的一個情報?。?rdquo;
我默然。對于士兵來說,戰(zhàn)場上沒有勝利,勝利都是屬于將軍們的。屬于士兵的,只是殺戮和死亡。
我慢慢朝著營帳走去,可是,春風遞送他淡淡的聲音,如影如形。
“斷煙離緒,關心事,斜陽紅隱霜村。半壺秋水薦黃花,香饌西風雨??v玉勒、輕飛迅羽,凄涼誰吊荒臺古。記醉踏南屏,彩扇咽寒蟬,倦夢不知蠻素。”
如此低吟,隨風傳來,帶著輕淺難覺的唏噓,悵惘入骨,連周遭徐暖的空氣,都似因這年闋低回凄切的詞,而秋生四起。
我聽得心頭一顫。他怎么可以在毫無顧忌地草菅人命之后,用這樣好聽的嗓音和寥落的懷念亡人?他怎可以?!
終于,我忍不住心間疑問,驀然回首。
飛花似雪,陽關斜照的帳外,他佇立其間,修長,寂寞,臉色蒼白得幾近透明。眼角染著淡淡倦意,然而濃直的眉和挺直的鼻梁還有菲薄的唇,令他看上去自有一股渾然天成的威儀。
他幽黯無邊的眼里,始終,都平靜無波。但那底下,卻似有一股強大的漩流,想將人拉扯吞噬下去,永難掙脫……
也許,在某個時刻,他已走進了我的世界。
【四】
“九止,九止?。?!”只見一個豐神俊朗的公子進了帳門,“咦,你帳里怎么藏著一個女人?”虞九止淡淡地說:“人質。”那公子挑了挑眼角:“哪有人質會這么悠閑?九止,你不會是……”“鏡羽!”
鏡羽!竟然是他?!東溟國的三皇子,可是,我怎么有種熟悉感……我蹙著眉。腦子好像有什么一閃而過,可總也抓不住。
這時,我突然注意到左鏡羽脖子上的這塊玉。這塊玉——
“轟”地一聲,腦中的那道墻剎時倒塌。這塊玉??!我似乎明白了!
我沖出帳門:“虞九止,我不光欺瞞了他們,也欺瞞了你,我的功夫,你還差得遠!”我跨上一匹馬,飛馳而去。
【五】
……
到了北辰國都城門口,我牽著馬向城門走去。“施主,請留步。”一個尼姑緩緩走向我,“施主,可否聽貧尼說幾句?”
“好。”
“過去與未來,及以今現在。無所借眾生,不歸無常者。一切有為法,皆悉歸無常。恩愛合和者,歸根于別離。”
因為急著要走,所以沒有想太多,便朝著那老尼點了點頭,就牽著馬離開了。
……
“云,影。”
我一扭頭,一個面色陰戾的男人站在我的身后。我看著他,只見他突然翻出一把劍,那劍鋒銳堅硬,閃爍著清冽的寒光,刺向我。
我手腕一抖,劍招幻化出無雙景致,飄飛的衣袂帶著暗暗冷香,“嘶——”輕微的裂帛之聲亦隨即響起。那人只覺心口一涼,心里一驚,忙垂首看去,發(fā)現前襟已破。如影隨形般的鬼魅軟劍全數削去,露出大片心窩。而我平伸的劍尖上則挑著一塊青玉令牌。
在他驚恐的注視下,我輕擰手腕,軟劍一卷,將令牌拋在半空,伸出負在背后的手,接過了玉牌,執(zhí)在手中。看了一眼,一字字讀到:
“大、內、東、官。”
我微微一笑,果然,一切如我所料。只是,我寧可自己錯了。
而那人的額上,此時已冒出了細細密密的冷汗。實在太可怕了!眼前這個女人實在太可怕了!剛才,她的劍,無處不在似月光,如影隨形如陰魂,他完全被她給困住了。如果她在削去了他的衣襟的時候,用劍尖挑走的不是他胸前藏著的玉牌,而是往里那么一送一剜,取出來的就是他的心臟。此時的他就是死尸一具了。
我默然望著他,將手中的玉牌甩到他懷里,像下定決心般,頭也不回地奔向皇宮……
【六】
我輕車熟路地穿梭在宮中,完全沒有注意到窗后的一雙眼睛。
到了未央宮,踏上臺階走向殿去。突然覺得氣氛有些詭異,竟沒有一個侍婢!還沒來得及細想,突然腳下一空,失重地向下墜著……
睜開眼睛,向兩處張望,是個和未央主殿一樣大的屋子。只有幾支蠟燭靜靜地燃燒。
地牢。
“嗒,嗒,嗒,嗒……”有人來了!我全身緊繃,回頭一看,是個小廝。他手里端著一碗水,示意讓我喝下。我沒有動。他見我不信他,便喝了一口。于是,我接過碗,順著他的唇剛碰過的地方喝了下去,生怕這碗壁上有毒!
喝完了水,他接過碗準備離開。
“等等!”我試著和他說話,“我要被……關多久,才能見到你們主子?”他指了指自己的喉嚨。
啞奴?。【故菃∨。?br />
啞奴是死士的一種,只不過比死士更悲慘,他們的喉嚨在幼時就已被完全割除。若是舌頭沒了,還能咿呀咿呀地發(fā)出聲音,可是啞奴,卻發(fā)不出任何聲音。
【七】
……
我已經不知道在這個晴無天日的地牢呆了多長時間,也懶得去想了。既來之,則安之。有時候悶了,就自己給自己唱首歌。
這天正唱著,突然聽到了一聲“好!”我背著他,說:“皇上您來了,我可是等了您好久呢。”“哈哈,難道你還這么悠閑。”“悠閑?對啊,你每天讓啞奴端給我的飯不就下了化功散?!我現在就是一普通女子,悠閑如何?不悠閑又如何?”
“普通女子?我看不是吧,既然你來到這,就已經明白了自己的身份。”
“不錯。”我緩緩扭過頭來,望著他,“東溟公主左鏡月參加陛下。”我繼續(xù)說:“鏡月在哥哥脖子中發(fā)現一塊玉,這塊玉上面刻著一個‘月’字。而十三歲那年進宮,我看到了同樣的玉佩,只是,上面刻了一個‘羽’字。再加上另一些事情,不難想到,我就是左鏡月,您說呢?”
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:“十三歲,就開始處處留意,處處提防。你的城府可真不淺。”
“呵呵,那您又何嘗不是呢,陛下?”
“所有人都知道,東溟和北辰一樣水火不容,你還是個嬰兒的時候,我在東溟的人將你調包,把你運到北辰,而你那個替代你的嬰兒,早就奄奄一息了。我將你撫養(yǎng)長大,派人教你武功,兵術,就是想看東溟和北辰打起來后,你和你父親對著干。然后,不管哪方取勝,我只要說出你的身世……”
“本來一切都計劃好了,誰知突然殺出個虞九止,打破了你的計劃,對嗎?”我打斷了他的話,“你知道我被虞九止劫走后,擔心我會意外得知真相,便一路追殺,這又對嗎?”
似乎所有的謎團都在我們的對話中解開了。
我又問:“為什么,現在不殺我?”
“你還有用,你不能死。”
“若是我自盡呢?”
“你不會的,你心中已有了牽掛,虞九止。”
我猛然抬起頭,對上他那似笑非笑仿佛看透一切的眼眸,然后,緩緩垂目。
……
“嗒,嗒,嗒,嗒……”怎么,剛送走一個,又來了一個!
“小影。”是沈逸君。他拉過我,不停地問:“小影你怎么樣,沒有受傷吧?” 我一把拍開他落在我身上的手,“面具已經碎了,做戲還有什么意義?”
他溫和的臉上頓時斂去笑容,“小影,我知道你已經知道了事情的真相??墒?,這么多年我對你的好,你真的看不見嗎?”
我知道他對我的好,我感覺的出來??墒牵抑荒茏屪约焊菀稽c,也許,狠點,于他于我都有好處,畢竟我們是不同船上的人。可人這一生,誰又懂得誰的掙扎?
“你對我的好?!呵呵,是真的還是裝的自己心里清楚,一直問,何必呢?”
然后,他就那樣站著,一動不動。直到有人來催,才悲慟地踏出了牢門。
我悠悠一嘆,這一世,終究是我負了他。
【八】
又過了不知多少天,這天,我正小憩,突然聽到腳步聲,我意識到又是啞奴,于是緩緩睜開眼。“放這吧。”我看了看他手中的菜。他把菜放在桌上,卻并未離開。我正納悶呢,一抬頭,猛然跌入了一雙清澈的眼眸中。我大驚!剛要說些什么,那啞奴點了點頭。就在此時,地牢的門突然大開,沖進了一批黑衣人,他們簇擁著皇上向我們走來。
“終于等到虞將軍了。哦,不,或許,我該喚你陳暮,你說呢?”
陳暮?!
“哦,我們鏡月公主還不知道吧,虞九止是北辰人,原名陳暮,是上任丞相的小兒子。陳丞相因謀劃叛亂被誅九族,沒想到,竟然還漏了一個。”
“哼,叛亂?!皇上太高看我們了。我們陳家只不過是同時掌控了槽運和采礦權,你就下此毒手!也罷也罷,誰讓我爹當時沒有明白樹大招風的道理呢。”陳暮犀利地望著他。
我想我終于明白那日在營帳外吟詞悼亡的故人是誰了。
“皇上,皇上……不要殺他們。”皇后的聲音急匆匆地傳過來。走近了,憐惜地看著我,“皇上,留小影一個活口,好嗎?”
皇上不悅:“她已經不是云影了,她是左鏡月!是東溟公主!是文武全才!”
“皇上,皇上……不要殺她,不要殺她。那年被誤診為瘟疫,只有小影那么盡心的照顧我。有次遭到東溟的暗殺,是小影幫我擋了一劍,解了圍……不要殺小影,皇上……求你……我寧可被打入冷宮!”
我驚詫地望著她,沒想到她記得這樣清楚。
“好。”皇上沉思片刻,終于做出了一個決定。
呵呵,這就是所謂權力,生殺指掌反復之間,仿佛一場迷蒙的夢,夢里繁花似錦,醒后卻是寂寞黃粱。誰輸誰贏,知也未必知,是也未必是。
“不過,陳暮必須死!”
聽到這話后,我緊緊地抓住了陳暮的手,不安地看著他,而他,依舊是那么波瀾不驚。
“小影,快放開陳暮的手!他馬上就要死了!快到我這兒,當心傷著你!”皇后著急地看著這一幕。
“娘娘,謝謝您??墒?,我要和陳暮共存亡。”
“共存亡?!哈哈……”皇上輕蔑地笑起來,“左鏡月,你從一個百般受寵的郡主一下子變成了將死亡人,而你原認為那些對你好的人,不過都是騙你的,不覺得,很失望嗎?”
我垂下眼瞼:“失望?!呵呵……只在謊言中存在過的美好,不值得失望!”
我和陳暮對視了一眼,突然開始行動。因為我服了化功散,所以一直在陳暮所能及的保護范圍內移動。
“呼——”一陣尖銳的哨聲傳在空中,不一會兒,又一群黑衣人沖了進來。這一撥顯然是我們的人,他們護著我和陳暮走出地牢。
【九】
“陳暮!陳暮!你怎么了?!”我看著他拉著我的手漸漸墜落,手上沒有一點血絲,顧不上什么男女有別了,把他放在席間,扒開他的衣服,“嘶——”我呆住了。
這么密的傷口!